尋找翠翠——湘西之行一個夢
翠翠并不是一個生活中的人物,她只是活在文字里,在文字里美麗,在文字里被愛,在文字里帶著她的狗,與爺爺相依為命,然后同樣也是在文字里,愛她的人一個個或生離或死別,留下她獨自一人,等待沒有答案的明天。沈從文的離去我們似乎都可以承受,但似乎沒有人愿意接受在這個世界上,從來就沒有翠翠這樣一個“皮膚曬得黑黑的”,“一雙眸子清明如水晶的女孩”。沈從文使得我們的閱讀遠遠超越了文字,于是尋找翠翠,就成了湘西之行的一個魂牽夢縈的話題。
翠翠在茶峒。
茶峒是花垣縣的一個鎮。境內酉水繞城而過。
“那條河水便是歷史上知名的酉水,新名字叫作白河。白河下游到辰州與沅水匯流后,便略顯渾濁,有出山泉水的意思。若溯流而上,則三丈五丈的深潭可清澈見底。深潭中為白日所映照,河底小小白石子,有花紋的瑪瑙石子,全看得明明白白。水中游魚來去,全如浮在空氣里。兩岸多高山,山中多可以造紙的細竹,長年作深翠顏色,逼人眼目。近水人家多在桃杏花里,春天時只需注意,凡有桃花處必有人家,凡有人家處必可沽酒。”
沈從文對茶峒的視角是又四川往湖南看,但我們是從吉首出發的。吉首去花垣有長途車,說是半小時一班,但那車的主人,必定要站在門口吆喝著,假意做出車馬上就開的樣子,直到車廂內一個空座都沒有了,連過道里也堆滿了小凳子,搖搖晃晃的坐著許多面色疲憊的人,她才心滿意足地過來一個個收錢找錢,然后找一個椅背靠著,沖司機喊一聲“開車”,車便顛簸著走了。這時車內的人,便嚼的嚼甘蔗,嗑的嗑瓜子,睡的睡覺。一律搖晃著,把自己托付給了司機,往目的地而去。
邊城茶峒
位于湘、黔、渝三省(市)交界處,始建于嘉慶八年(1803年),有“一腳踏三省”之稱,湘西的四大名鎮之一。解放前,山城雄峙,城垣逶迤,河水悠悠。青石道整潔風雅,吊腳樓古色古香,白塔聳立,古渡擺舟,如詩如畫。詩云:“邊城勝景令人醉,疑是身在畫中游。”因沈從文以此地為背景,寫出小說《邊城》,馳名中外。
盤山公路多險峻
去花垣必定要經矮寨盤山公路,若是參加了某個旅行團,是鳳凰、德夯兩日游的,“矮寨公路奇觀”一定是必看的景點之一。公路在苗鄉,其工程之浩大艱巨,雖不能與修筑北方長城媲美,但也同樣驚心動魄。既是盤山公路,就都是炸山而開,單是將山攔腰炸開,履為平地,就不知多艱難,何況開的不是一座山,而是幾十座,還要設計行車的路線。開公路的險狀我們自然沒有見過,但在路上,有一處塑了一個銅像,是紀念那些為這公路而失去生命的工人的。那是一個極險之處,山已無路可走,于是便架設了一座天橋,讓車反過來,從天橋而過,司機到了此處,必然要更為小心。還有一些附會著神鬼色彩的傳說,說是深夜在此行車,司機若不心存敬意,就必然會被那冤魂招去,即使不是墜入萬丈深谷,也必然會撞在靠山的這一面,而這不存尊重之心的司機,也是非死即傷的。我從小就聽著這樣的故事,所以過這天橋時,一面為那銅像的昂然而感慨,一面卻將心縮成緊緊一團。司機是個年青的小伙子,仿佛已在這路上往來了多遍,他只將車速稍稍減慢,就過了天橋,面對著另一個拐彎處了。我從窗外望下去,真的是萬丈深谷,想起那修筑公路的,必然是這附近的山民,當時拋家棄子地走了,妻子不知是怎樣痛哭著與他告別。后來的人再上山,卻只要替司機捏把汗,甚至不用捏汗,就這樣翻山越嶺地過來了,不禁黯然。
一路風光“桃花源”
公路漸漸平緩了,不再是上山攀爬的路,伸頭往窗外看,山上寫著“排碧鄉”字樣。我想起看過的一則報道,那是2001年8月,國內外四十余名地質考古專家、學者會聚排碧,在四新村、板力村境內細致地考察了寒武紀的地質特征。據地質專家介紹,排碧鄉板力村境內的寒武紀地質、地貌特征菲常明顯典型,具有國際級寒武紀考古地質特征的標準和利用價值,被公認為“金釘子”剖面。國際地質界專家將在此設立“寒武紀”世界地質公園。如今世界地質公園不知道設立了沒有,但這深山里的人家,被注目的機會又多了一點了。
車繼續前行,許多的無名山村在路旁掠過,本地人家的房屋,依然如沈從文筆下,“黃泥的墻,烏黑的瓦”,妥帖地安置在自己的位置里,與環境沒有一絲的不和諧。這時正是農歷二月,山上人家的桃花、梨花以及山中的野桃,都燦爛地開著,偶然有一個赤了腳的農夫,卷著褲腿、趕著牛從田埂上悠悠地遠去,在無聲無息里,漸漸就有了陶淵明《桃花源記》的武陵源意味。其實這時要去尋陶淵明的世界、是決然見不到黃發垂髫的不知魏晉的武陵人的,但《桃花源記》的意境,也就在迷失之間闖進一個與世隔絕的世界、這點綴在山里,難得與外間聯系的無名山村,倒是大有此意。
花垣租車去茶峒
兩個半小時候,便到了花垣縣城,一車搖晃著打瞌睡的人都被那尖著嗓子的女人喊醒,我們迷迷糊糊地下了車,打聽到茶峒的路線,一個米粉店的女老板給我們攔了個小面包,說好四塊錢一個人,就鉆了進去。
司機是個30來歲的年輕人,穿著白色的休閑裝,還帶著他年青的妻子,圓潤的臉,膚色微黑,卻極秀麗。她膝上摟著個兩歲多得女兒,孩子眉眼間都是母親的秀氣,唇卻像父親,薄薄地紅。后座上坐著司機的兩個快樂的饒舌朋友,我們一開始上車的時候還有些質疑,不知他后來載著到哪里的客人,那兩個人卻已經快樂地嚷了起來:“我們一路的,跟司機去茶峒玩。”司機很沉默,他的妻子卻常回過頭同那兩個人聊天。“高老三,你怎么不去茶峒給你表哥幫手,他開賭場,隨手打發點零花錢你都吃喝不愁了。”
“是啊,我表哥郡賭場大得很,我去那里其實沒做什么,就是轉幾圈遛一遛,看著別有人搗亂他大方,五十一百地亂給我。”離老三想起了痛快日子。
“就是的,蠢寶兒,那你怎么不去,你自己跑車還累一些?一天幾十塊錢,你怎么娶得上媳婦兒。”
“秀姐你莫講笑,我表哥賭場垮了的,我去不成。”高老三有點惆悵,一會兒又看上了司機的字,“順哥,你那車牌哪個幫你洗的?”(花垣人讀“寫”為“洗”)司機不愛說話,答一句:“我自己洗的。”
“那你洗得可以,看得。”另一個插了話。秀姐得意起來,“我屋老順呢,我說他讀書不行,洗字倒洗得好,他不讀書,要讀書今兒天就不會開車了。’司機沒答話,高老三又叫起來:“秀姐,你哪么把你女帶起的,放屋里頭不好?”小女孩此時已經在她母親的懷里睡著了,車顛簸著,她卻嘟著紅紅的小嘴睡得很香她母親這時忍不住親了她一口,將她往懷里摟了一下,回頭說:“不肯在屋里頭,要哭,還不如帶到的。”一時車廂里溫柔起來,那做母親和妻子的,又親了女兒一口,看了看開車的丈夫,突然咯咯笑起來。司機還是沒出聲,卻轉過頭看了一眼妻子,微笑著搖了搖頭。在顛簸的路上行車,如花的美眷、如花的女兒跟著,這不愛說話,寫得一手好毛筆字,穿著白色西裝的沉默司機的心里,必然是溫暖和得意的吧。
渡口一條烏篷船,仿佛夢境淚濕衫
一個房屋密集的鎮子出現在我們眼前,司機問我們“到茶峒哪里去?”我有些茫然,突然想起來,說“到渡口去。”
車卻不能到河邊,司機指了路,我們便沿著一條石板街往前走去,鎮上并不很清潔,雨后都是干了的泥漿,塵土飛揚,還有垃圾。幾個老太太坐在門口聊天,見到我們沒有太多的驚奇。有些人家鎖著門,卻有一條黃的或是黑的狗,蜷縮在太陽底下,見我們經過,“汪汪”地叫兩聲,豎首了身子,我們走遠后,又蜷縮回去。
一只烏蓬的渡船已經離岸有三丈遠,看見了我們,又渡了回來。在那船蕩開碧波回來的時候,我突然有些心跳,我在翠翠的世界里了,那船上,是誰?剎那閭竟然有種潸然淚下的感覺,仿佛我走了許多的路,只為了這找尋的終點,而這終點,的確便橫著一條烏蓬的渡船,和那書里的一樣!
“渡船上橫了一根小小竹竿,掛著一個可以活動的鐵琢溪岸兩端水面橫牽了一段竹纜,有人過渡時,把鐵環掛在竹纜上,船上人就引手攀緣那條纜索,慢慢地牽船過對岸去。”(《邊城》,同上)還是沈從文筆下的渡船的形式,但不同的是,鐵環換成了竹的,竹纜換成了鐵索。引渡的是個50多歲的老人,膚色并不黑,甚至是光滑細致的。他靠在船艙上,攀緣著纜索,船極緩極緩地在水中前行。我聽說擺渡的是個年紀更大的老人,于是忍不住沉寂,終于還是走上前問他“老人家,這船不是一個80、90歲的老人渡的么?”他連姿勢都沒有改變,表情也沒有改變,語調平靜地說“他中午休息去了,下午還來的。”“這渡船有多少年了?”“我都不太清楚,起碼50年了吧。”我想,他一定不知道翠翠,但我還是問“這是沈從文寫的那個渡口么?”
船于碧波緩緩行,渡船人說戲無真
他還是那樣平靜的語調,連姿勢都沒有變換。“黃金無假戲無真。沈從文寫的是好書,他寫的渡口在下面,水急,哪里擺得了渡。”我愕然,他那樣淡然地說,仿佛這世界的一切都看穿了似的,“那翠翠呢?”我還是蠢蠢地問,“也是沈從文寫的好啊,哪里真的有翠翠。”
船在碧波上緩緩前行,河水極深,清澈見底,到了另一頭,下了船,回望對岸,河邊的石崖上有沈從文紅色的題字——邊城,在陽光里襯著青色的山石,有種古樸的美。
碰到一個老太太,站定了問我們:“你們走親嗎?”我們說不是,她見了我們的相機,于是說:“你們是旅游的,要坐船嗎?”我們說隨便走走看看,她就熱心地說:“你們從那邊來的吧,那邊是湖南,我們這邊是四川,歸秀山,重慶管。”于地理生疏的我大吃一驚,一河之隔,我已經到了秀山。兒時在村子里,常常有擔著霉豆腐的人,唱歌一般地唱“秀山霉豆腐”,很是著名,今天我卻來到它的產地了。老太太熱心地叫我們四處走走,說是繞過了這條街,就可以看到正在修建的“三不管”地帶。“你們以后來,就熱鬧了,歌廳旅社,什么都有,過段時間再來。”雖然秀山的霉豆腐勾起了我的童年回憶,但我仍然想回到一江之隔的茶峒,于是又坐上渡船。
那個身著青衣的老人沖我們點了一下頭,我又瑣瑣碎碎的和他聊了一些話。他說這渡船屬于兩邊的人們,擺渡的也是兩邊出任,他是洪安的,那個休息了的老人是茶峒的。他還說:“沈從文是個先生,他在茶師(茶峒師專)很有名的。”
沈從文并沒有在茶峒做過老師,他只在這條河上漂流了幾年,做過文書。
翠翠有形似無形 不盡悲涼心頭掠
我們還是在茶峒租了一條船,沿河而下,船老板叫他12歲的兒子給我們撐船,是個虎頭虎腦,長著一雙大耳朵的男孩。水邊的孩子,長得遠沒竹篙高,就會弄船了。他父親囑咐他帶我們去看翠翠的雕像,其實我們并不知道有翠翠的雕像,但翠翠是這個鎮子的傳說,凡是外地人,若不是做生意的,就一定是為了這個女子來的,所以船老板不用我們說,就交代了他的兒子。我問那小男孩知不知道翠翠,他緋紅了一張圓盤似的臉,說:“她死了的。”“你怎么知道她死了?”“我聽老輩的人講的。”“那她有后人嗎?”“沒得。”他搖搖頭,又說:“她都沒結婚,哪里會有后人。”“你又怎么曉得的?”“聽說書上就是這么寫的咧。”他不再說話,只是專心地擺弄著他的竹篙。
幾個從別的地方來的年青的人再我們之前上了島,如今正攀爬在翠翠的身上,女孩子抓著她的辮子因為有掉下來的危險而興奮尖叫,男孩子則牽著狗尾巴。雕像的后面搭了一個破敗的黑色竹屋,大概就是翠翠的房子。這些攀爬在她身上的年輕人,未必讀過《邊城》,未必知道翠翠吧,如果他們度過,就一定會被翠翠的無所寄托的愛所打動,是一定不會爬到她的背上,抓著她的辮子尖叫的吧?他們大約是聽了別人的只言片語,于是就來到這島上,把翠翠的雕像只當做一處名勝,說不定回去后還會說:“我去看了翠翠的雕像了,沒什么稀奇的。”一種難以言喻的悲傷,在我的心里劃過。我沒有在島上久留,趕在那些人的前面上了船,重新在江上飄蕩,撐船的男孩穿著綠色的毛衣,戴著紅領巾,濃眉大眼,沉默無語。河面依然寬闊,河水甚至比鳳凰城內的沱江更為野綠。但江邊只有一兩座吊腳樓,煙熏火燎一般地透著黑色。有一家在門口掛了兩盞宮燈,極為鮮艷,讓人隱約地想起沈從文筆下某種特殊職業的女子,蓬了頭,掩了胸口,猛然間從哪已經關上的窗子里又伸出頭來,堆著已經離岸的水手喊,“你記得你說過的話,我是要等你的。”但沒有,那扇窗戶始終沒有打開,也沒有任何人,透過那窗子向河上喊話。只有我們的船在飄蕩,還有那烏篷的渡船,一直在來來回回。
就這樣創造“翠翠”
上了岸,在鎮上閑逛,經過一些曬太陽的老婦人,春日的陽光將她們的皺紋變得透明,她們坐在古老的木樓前的老石板街上,絮絮地聊天。她們未必知道翠翠,但這個駐過兵的小鎮,一定曾經有許多的故事發生過。
翠翠到底是誰呢?
沈從文從前有十三個一起當兵的朋友,其中一個叫趙開明,同他一起在瀘溪縣城的街上轉了三次,就看中了絨線鋪的和他差不多年紀的女孩子。即使沒有錢,他也要借了,到那絨線鋪去買幾條白棉線草鞋帶子,為的是能聽到女孩子的聲音,看到那女孩子溫慧的模樣。實際上,他是連一雙多余的草鞋也沒有的。他是想作副官的,而這作副官的念頭,卻和另一個理想連在一起,“將來作了副官,一定回來討那女孩子做媳婦。”那女孩子叫作小翠,明慧溫柔。十七年后返鄉的沈從文經過了那絨線鋪,看到了一個頭上別著白絨線的喪親的小女孩,還有他的如今佝僂著背的故人。他的故人喊小姑娘作“小翠”,于是他明白,這個沒有作成副官的人,卻成就了他的另一個理想了。
這便是沈從文心中的翠翠的一個模樣。然而翠翠的身上,卻還有另外兩個人的影子,一個是他在青島所見的鄉村女孩,另一個則是他的新婦張兆和。《邊城》創作于1934年,剛剛新婚之后的沈從文依然未能從糾纏著他的湘西的種種人物情狀中擺脫出來,于是“一面用一年前在青島嶗山北九水旁見到的一個鄉村女孩子,取得生活的必然,一面就用身邊新婦作范本,取得性格上的素樸式樣。……每天大清早,就在院落中一個紅木八條腿小小方桌上,放下一疊白紙,一面讓細碎的陽光灑在紙上,一面將我某種受壓抑的夢寫在紙上。”(《水云——我怎么寫故事,故事怎么創造我》)
這個故事成就于1934年4月,就是后來蜚聲海內外的沈從文最著名的作品《邊城》。而對于詩人來說,“這一來,我的過去痛苦的掙扎,受壓抑無可排遣的鄉下人對于愛情的憧憬,在這個不幸的故事上,才得到了排泄與彌補。”(同上)
《邊城》也是沈從文的故事
《邊城》也是沈從文的故事。我在飄蕩的船上想起沈從文的愛情,應該是1931年吧,還沒到30歲的沈從文已經在北京的文壇上立住了自己的足跟,并且經由徐志摩的介紹,為胡適所欣賞,聘作了中國公學的教授。他愛上了他的學生張兆和,于是這個鄉下人,跌入到無可逃避的無邊的愛戀里,一封又一封的信,傳遞到了張兆和的手中。張兆和抱著一堆老師沈從文的信去找校長胡適,胡適說:“沈從文頑固的愛你呀。我和你爸爸是安徽同鄉,是不是要我去跟他談談你們的事。我去跟他說。”而后卻是在夏日的蘇州,沈從文自己跑到這個家庭里,講了許多的故事,并成功地迎娶了張兆和。
我還不能忘的是張兆和的二姐張允和在《最后的大家閨秀》里寫的沈二哥。1969年冬,沈從文在下放湖北之前,張兆和已經先去了湖北。張允和到達的時候,屋子里一片狼藉。在那一片凌亂里,沈從文只珍藏著一封皺巴巴的信,他取出來,給張允和看,說那是張兆和給他的第一封信。“忽然沈二哥說,‘三姐(張兆和)的第一封信——第一封。’接著就吸溜吸溜地哭起來,快七十歲的老頭兒像一個小孩子哭得又傷心又快樂。……”
很多年后,沈從文已經走了,白發的張兆和在北京清理著他寫給她的情書,靜靜地說:“我是北京城里最幸福的人。”
一片黯然是歸程
從船上下來,我在茶峒的街上穿行。在一個行將拆去的古老的茶峒文化站前,我看到了一張已經被撕爛了的紅紙告示,上面殘留著一些激憤的話——“鳳凰是邊城,茶峒也是邊城,但鳳凰現在已經是歷史文化名城,茶峒卻是垃圾滿地……想來采訪的記者掩著鼻子走了,想來拍攝專題的電視臺的人轉身走了……”剩下的文字,已經不完整了,寫這告示的人,心里不知有多少悲憤,除了渡船和一座翠翠的雕像,茶峒真的是再無特別動人之處了。
來這里尋找沈從文的世界,的確是難免黯然神傷的。但翠翠呢?翠翠活在我們的心里,還有沈從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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